飞鸟和鱼

03

安迷修朝着月亮方向走了好久，走到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到长安了，看到一片树林。借着东风，他闻到了空气中烧焦的味道。安迷修警觉起来，闪进树林，他远远就看到蒙特祖玛高挑的身形，和她身旁黑色的影子，嘉德罗斯站在他们前面，安迷修放轻了脚步，他看得出来他们是有意和嘉德罗斯保持一定距离的，仿佛像是怕惹怒他一样。而祖玛身边那个，赫然就是江湖上排名第三的号称地狱守门人的——银爵。

 

这个排行榜是江湖第一大门派掌门人丹尼尔排出来的，对于靠出卖武力吃饭的门派来说很有参考价值，在排行榜的指导下，他们可以有效避开那些绝对不能招惹的家伙，比方说排名第四的海盗头子雷狮。

 

但这个排行榜有时也显得很鸡肋，因为第一和第二分别是死神嘉德罗斯和天下第一剑客格瑞，这两个无论任何人都不想去招惹的存在——擅长偷袭和群战的雷狮海盗团除外。

 

安迷修会知道这个排行榜也是魔女告诉她的，魔女消息灵通但说话真假掺半，安迷修当时纯当她是在忽悠自己，没有放在心上。可是下山后的所见所闻逐渐改变了他的看法。于是便对丹尼尔先生越发佩服起来。

 

他在树后躲了一会儿，发现三人之间并没有剑拔弩张，便走上前去，在祖玛身边站定，这时嘉德罗斯悠悠回头说道，“你是说，雷狮知道格瑞的下落吗？”

 

安迷修不明所以，却听银爵说道，“他是个十足的骗子，我并不信任他。”嘉德罗斯起身飞到了身边的树上，似乎是在寻找什么。

 

“嘉德罗斯大人，可能会是陷阱！”蒙特祖玛也紧张了起来。雷狮的手段她不是没有见识过，嘉德罗斯行事直接，而雷狮却恰恰和他相反，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。嘉德罗斯却没有理会她，朝长安城的方向奔去。

 

嘉德罗斯的速度太快，安迷修根本没机会拦住他，他想起雷德还在等着他们，拉住了意欲追去的祖玛，“你去找雷德骑马去长安，嘉德罗斯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比马快，我和银爵去追他，这是联络的信号。”安迷修塞给她一把竹筒，那是他自制的信号弹，“不管我们谁找到嘉德罗斯就放一个烟花，长安城见。”蒙特祖玛见他说的有道理，便接了信号弹。“谢……谢谢。”临走时她小声说道。

 

祖玛走后，银爵问他，“你也要找格瑞？”

 

安迷修便笑了，“我倒不是要找他，但是我碰到的每一个人都在找他。”

 

银爵便不再说话，和安迷修一起追着嘉德罗斯而去。

 

两人一直追到长安城脚下都没有看见嘉德罗斯的影子，此时，已经半夜了。守门的士兵见有人靠近，强行打起精神，喊道，“夜已深，城门已关！”安迷修朝他们点点头示意自己无恶意，和银爵一起隐退到树林里。“城门关了，嘉德罗斯应该不会强闯城门……的吧。”安迷修这话说的实在是毫无底气。银爵忽然拉着他伏下身子，“嘘……你看。”他朝着银爵指的方向看去，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正顺着城墙往下滑，那里刚刚走过一对守卫，暂时无人，让他钻了空子。安迷修睁大了双眼，想看清那人，却见黑色的兜帽突然滑了下来，露出一颗金色的脑袋。

“嘉……嘉德罗斯？”他有些怀疑。

待那人落到地上，正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走来。安迷修这才看清，那人不是嘉德罗斯。“那是……”银爵却疑惑了，“登格鲁的少主？”

 

安迷修也是听说过登格鲁的，长期垄断中原矿业、黑白通吃、根基深厚的大家族，却在十二年前惨遭灭门，直到三年前年轻的家主秋上任，才逐渐显示出昔日的风采。奈何风云变幻，一年前秋突然失踪了，她的弟弟，年仅19岁的金被迫推上家主之位，惨淡经营下登格鲁的矿产逐渐有了起色，其他产业也红火起来。

 

这时安迷修突然想到，格瑞也是登格鲁家的人！

 

银爵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，两人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，悄悄隐匿在树林里。

 

金走到树林旁，四下看了看，确定无人后，摘下斗篷拿在手里，他刚走进树林没走多远，银爵就从他身后走了出来。

 

“久等了，远来的客人。”金笑道。

 

“你早就注意到我了？”银爵毫不意外，江湖盛传登格鲁的少主深藏不露，看来是真的有两下子。

 

“你的朋友在树后不寂寞吗？”金却看向安迷修藏身的地方。

 

金扔下斗篷，他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。

 

安迷修摆着手现身，笑着说，“有话好好说嘛。”他本来就不太赞同武力解决一切，如今更是怕惊到守卫，闹出大动静就不好了。

 

金却丝毫不领情，“你们怕不是也是为了格瑞而来。”武器却已现形，金色的飞刀在月光下闪着银光。

 

安迷修无奈叹了口气，对银爵道，“你去找嘉德罗斯，我得和这位先生好好谈谈。”说罢拿出了双剑，银爵本想帮忙，随即想到自己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，不如先去找嘉德罗斯，回来再看这俩怎样。于是便晃身消失在了夜色里。

 

安迷修和金对了几招，碍于不远处的巡逻兵，他处处回避，未想金却越发步步紧逼，忍无可忍终于朝着树林深处跑去，他得找一个不被察觉的地方。金却未跟过去。原来他也在等人。

 

安迷修找了棵视线开阔的老树两下跳上树枝，远远看着金的动静。月亮挪到西天时，城墙上一篇黑影朝林子飞来，近了安迷修才看清那是一群乌鸦。这场景，安迷修越看越觉得眼熟，直到乌鸦散去，黑发的魔女现出形来，安迷修才想起，那是凯莉。

 

凯莉径直走到金面前，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，情绪有些激动，金甚至都攥起了拳头。安迷修想要听得更清楚些，却不料踩断了一根树枝，于是一金一红两个飞镖便朝他飞来，安迷修堪堪躲了过去，却被两人抓了正着。

 

“哟，凯莉，好久不见。”他笑着打招呼。

 

凯莉白了他一眼，“你都听到什么了？”

 

安迷修便笑，离那么远什么都没听到啊。

 

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？金因为愤怒，眼睛有些泛红。

 

安迷修没辙了，只得转身就逃，凯莉和金随即跟上，三人在树林深处纠缠成一团，就在难解难分之时，遛弯的银爵回来了。他神色匆忙，显然是发现了什么，看到打做一团的三人恨铁不成钢的喊道，快走吧，我找到嘉德罗斯了。

 

嘉德罗斯？三人齐齐回头，加上汹汹的气势颇有些悚然。银爵给他们指了个方向，四人赶到时只见两匹黑马上驮着几个人，近了才看清那些人的外衣被尽数扒去，安迷修数了数，共三个人。“应该是雷德和祖玛找到嘉德罗斯了，他们扮作守卫混进城里了。”

银爵点点头，“我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
 

安迷修便叹气，结果说好的信号弹他们也没用。是故意的吗？

 

04

凯莉和金拒绝和他们一起行动，于是安迷修和银爵只得另寻办法进城。“喂，”临行前安迷修问道，“你们找嘉德罗斯干什么？”

“没找他啊。”金无所谓的答道。

在安迷修看来却越发欲盖弥彰。

“不说算了。”

 

金跟着凯莉在乌鸦的掩护下成功进城，银爵和安迷修决定先救人。他们把人拖进树林，燃了一堆柴火，在确定可以燃烧到天亮后，趁着守卫打瞌睡的功夫，成功攀了城墙进了城。此时，东方已经泛白了。

 

现下，长安街头一片肃静，店铺都关了门，街上也没有行人。安迷修看到不远处一家客栈的幡旗迎风飘动，建议先休息一下。折腾了一夜，银爵也觉得累了，便一起去敲门。看店的伙计睡眼惺忪的来开门，二人看着越发的困了，便开了一间房，两人不比嘉德罗斯，手头都不宽裕。伙计引他们上楼，房间虽然简陋却也宽敞，二人凑合着缩床上睡了。

 

再醒来天已经大亮。安迷修睁眼时没看到银爵，下床时才看到他扯了一床被子打了半宿地铺。他叫醒银爵，问要不要下楼吃东西。银爵刚醒有些懵，只会点头。他便自作主张点了包子和稀饭，掌柜赠了两碟凉菜，两个大男人便对头喝起稀粥来。正喝着，老旧的楼梯砰砰响起来，安迷修抬头，看见雷狮海盗团一干人正下楼来，看来也是在这儿宿了一晚，卡米尔还没完全清醒，亦步亦趋的跟在雷狮后边。安迷修和银爵也不喝粥了，放下碗看着他们下来，雷狮找了个靠窗的位子拉开椅子坐下来，佩利也迷迷糊糊的，晕头转向的就朝卡米尔撞去，被雷狮一巴掌呼窗边去了，“开窗，清醒一下！”他喝到。佩利就转身去摸窗。

 

清晨的凉风灌进来，众人打了个哆嗦。吹了半夜冷风的安迷修越发觉得寒起来，便端起稀饭喝。雷狮大手一挥，伙计兴是熟了这大爷，好酒好菜就跟变着花儿似的端上来。安迷修不屑，筷子在咸菜碟里戳来戳去。

 

“你还吃不吃了？”银爵从小苦惯了，就算后来成了江湖有名的大佬，依然节俭。

安迷修不好意思了，“吃完这口。”包子尚未咽下，楼梯又“嘎吱”响起来，这回竟是嘉德罗斯他们下来了。

安迷修大喜，雷德见到熟人，愉快的打了声招呼，“早啊。”祖玛也冲他们点点头。

安迷修顿觉不好，他看向海盗团，见他们脸都埋到桌上，想是饿坏了，根本顾不得这边。安迷修便松了一口气。

雷德径直走到他们桌前，“再加几个人啊。”

“好啊好啊。”安迷修欣然。

伙计便来添凳子筷子，菜品也丰盛起来。

“这破店要啥没啥。”雷德一边吃一边吐苦水，“破床硬的要死。”

伙计吓破了胆，“爷啊，你们已经是最好的房间了！”

雷德正欲反驳，被嘉德罗斯制止了。于是整桌寂静，和鸡飞狗跳的海盗团对比鲜明。

 

嘉德罗斯最先吃完，开始闭目养神。安迷修有些惊讶他吃的为何如此之少，雷德趁机用口型道：“挑食。”被祖玛一巴掌拍到了桌上，嘉德罗斯听见动静睁开了眼，于是四人心照不宣的忍笑。嘉德罗斯没有理会他们，向雷狮喊话，“吃完了没？”

雷狮正在啃一条鸡腿，“没有！我们一群土匪哪能比得过养尊处优的大少爷。”爆发出一阵哄笑。嘉德罗斯挑了挑眉毛，雷狮便“哼”一声转过头继续啃鸡腿，其他人都在艰难憋笑。

 

两桌人喂饱肚子，嘉德罗斯和雷狮走在最前头，祖玛寸步不离的紧随后头，安迷修和银爵有意放慢脚步，两人在队伍最后窃窃私语，“我们来长安干什么来着？”

“找嘉德罗斯。”

“现在找着了，然后呢。”

一时相对无言。

“嘉德罗斯在找格瑞。你不是说雷狮知道格瑞的下落吗？”

“我觉得他在撒谎。”银爵辩解道。

“先不管这个，那我们现在就是在找格瑞。”

“我们为什么要找他？”

银爵问到了点子上。安迷修停下脚步。

 

他想起魔女第一次上山时，给他们带来两个消息，第一个是丹尼尔最新发布了江湖高手排行榜，从未下过山的他榜上有名。第二个就是——曾经被灭族的登格鲁家族卷土重来了。

 

她警告安迷修，快跑吧，在他找到你之前。

 

谁？是死神吗？

 

不。是登格鲁的复仇者。榜单上的人都会死。

 

安迷修记得，他那些再也没有回来的师兄，都榜上有名。

 

但你暂时是安全的。你的排名挺靠前的，他们会先清理杂鱼。人实在是太多了。你好好活着吧。

 

魔女离开时漫山都是黑色的乌鸦，它们食尽山上的虫子腐肉，便呱呱叫着袭击动物，包括人类。安迷修在山上放了一把火，赶走了那些横冲直撞的黑色的复仇者，他望着焦黑的土地心想，就算我死了我也要埋在这里。

 

05

安莉洁的死讯传来时，安迷修已经和嘉德罗斯他们分开有段时间了。

 

那天，他们在雷狮的带领下拜访了登格鲁的大门。东山再起的登格鲁大宅金碧辉煌，一副豪门气派。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，开门的是一个挺清秀的小丫头。她福了福身子问，“请问有拜帖吗？”

 

“不愧是大家族，就是不一样。”佩利吐槽。

 

众人面面相觑，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东西。雷狮在大家的目光里，十分得意的从包里掏出一封帖子。“通告你家主子，尽快。”卡米尔默默给大哥比了一个赞。

 

嘉德罗斯出人意料的有耐心。但安迷修总觉得，他如果此行没有找到格瑞，可能会真的把所有人都杀了。

 

这样想着，背后竟流了冷汗。却逼着自己不得不问出，这几天他一直有意回避的问题，“喂，我说，你们找格瑞干什么？”

 

除了嘉德罗斯和雷狮，其他人都看了过来，卡米尔甚至还拿出了防身用的匕首。“不要这么激动嘛！”安迷修被众人盯得发毛，海盗团倒还好，蒙特祖玛的表情实在是说不上友善，尽管他曾与他们并肩作战过。

 

似乎那个名字、那个人，因为某些众所周知却又十分曲折的原因，大家都想知道真相，都在追寻真相。

 

却也在离真相越来越远。

 

榜单收录了一百零一位高手。

 

排名最末的星月魔女曾经仅凭名字便足以让江湖陷入腥风血雨，却在榜单发布不久后便彻底销声匿迹。

 

微妙的和格瑞失踪的时间相一致。

 

安迷修仍记得魔女最后的通牒。那是她最后一次在江湖露面。似乎她的匆匆到来又匆匆离开只是为了通知安迷修“你要死了”一样。

 

如今只消一年的时间，江湖便变了天。死神不再隐匿行踪，所到之处兵荒马乱。他的名号太过响亮。雷狮带着海盗上了岸，开始浑水摸鱼、打家劫舍的生活。

 

安迷修下了山。

 

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，却知道自己不能停下。他有着奇异的预感，预感自己会停止这场闹剧，这场魔鬼的游戏。

 

安迷修想起魔女第二次现身的时候，她还是那么光鲜亮丽，说话时头颅还是高高昂起，眼里的神采却像是死掉了一般。

 

安迷修也是从那时开始不再称呼她为“凯莉小姐”的，而和其他人一样叫她魔女，因为他直觉，凯莉已经告别生而为人的自己了。

 

好像赎罪一样，凯莉献出了自己的灵魂，开始了作为魔女的生活。

 

金最终还是出门迎接他们进了门，雷狮自觉坐在上座，嘉德罗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，雷德和蒙特祖玛站在他左右。海盗团的其他人和安迷修、银爵坐在一起，开门的那女孩儿又出现了，她给众人端来热茶。安迷修听到金叫她安莉洁。

 

原来是本家。他想到。

 

金一口咬死自己不知道格瑞的下落。雷狮拿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。“听说最近当家的和紫堂家的少爷走的挺近啊？”

 

金的眼神犀利了起来。“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。怎么，雷老大想从良做生意了？”

 

雷狮便笑道，“做生意也是抢钱，我也是抢钱，不知当家的哪里来的从良一说？”金便跟着笑。

 

嘉德罗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安迷修紧张起来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，沁人心脾。“这茶真不错。”他随口称赞道。

 

“安莉洁泡的。”金朝屏风后招了招手，安莉洁便端着茶走了过来，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。“说起来安大哥你和安莉洁还是本家啊。”

 

安迷修就哈哈大笑起来。“是啊是啊。”

 

安莉洁给他满上茶，又退回屏风后。安迷修表面不动声色脑内却已百转千回。安本来就不是大姓，他上山前家族里有多少人基本都认识。这姑娘难道是他上山后出生的？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小啊？

 

安迷修越想越感觉有问题。这时，金突然站了起来，“嘉德罗斯，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。”他表情凝重不像是开玩笑。祖玛刚想反驳便被雷德拦下了。安迷修已经习惯那两人的作风了，便由着金领着嘉德罗斯朝后院走去。

 

那天，嘉德罗斯没有杀人，雷狮也十分安稳的一直待到众人离开。

 

直到他们分手的时候，还是一副和气融融的景象。

 

• ，他收买了一个给登格鲁送货的脚夫，让他帮自己长期观察金和登格鲁家其他人的动向，“尤其是那个蓝发的小姑娘。”他最后叮嘱道。

 

“那是？”脚夫也是老实人，有些疑问。

 

“她长得实在是太像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了。”安迷修的表演太过生动以至于脚夫没怎么挣扎就相信了他的鬼话。

 

半月后，他收到了脚夫第一封也是唯一一封信，“你妹妹出事了。”

 

• 脚夫亲自上门，告诉了安迷修自己的所见所闻。

 

安莉洁在他离开的第三天开始跟踪那队海盗，一个星期后在长安城北的一家破庙里发动第一次伏击，打伤了最小的那个负伤离去。回登格鲁修养了两天后，第三天卷土重来，前天晚上和一个蒙面男子在破庙碰面，凌晨在北关口再次伏击海盗。

 

“全军覆没。”

 

脚夫说完，安迷修才发现自己早已满面泪水。或许，从昨夜开始他就开始在忍耐。

 

两周前，他回了一趟老家。

 

他确实是有个妹妹的。族里人都说他妹妹出生便夭折了。安迷修只见过他妹妹一次，还是他偷偷趴在窗台看的。后来，他上了山，老家和族人便逐渐被师兄师傅替代。

 

安迷修终于想起自己上山的原因了。

 

——他们都死了。

 

一夜之间。

 

路过的师兄从刀下救出安迷修，托同行的好友送他上山。

 

“你呢？”他记得当时的自己问道，“我的家人呢？”

 

“我去救他们。你从此就是我的师弟了，师傅一定会收留你的，你快走！”

 

师兄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
 

“那是十年前的事了。”安迷修向脚夫圆了自己的谎，脚夫留下一部分辛苦费，说，小伙子，节哀顺变。

 

安迷修拿出一张卷轴，打开后密密麻麻的都是名字。他找到安莉洁和神近耀的名字，用红笔在上边打了个叉。红色的叉号密密麻麻，他找出仅存的没有红叉的名字，凯莉的名字用黑笔圈了出来。

 

他又得去找嘉德罗斯了。